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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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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邊的看客們議論紛紛, 都是皇室中人, 尋常都多有接觸, 長公主府和定王府的又都不好得罪, 便不好獨獨幫著哪一方。

有人勸道:“都少說一句, 罵也罵了,打也打了, 都散了吧。”

“對啊,都是自家人, 互相讓一步, 算了吧, ”有人開口,便立刻有其他人出聲勸誡道, “算了吧,傳了出去多不好聽啊, 哎。”

陸相時從陸珩的身後探出一個頭來, 她本想對靈犀郡主說“你說得沒錯,我不算東西,算東西的是你。”可是,想到在這樣的場合, 她這般說皇室之人, 只怕只會引起更大的爭執,便只好將這等話咽回去。

她道:“還是算了吧,別人追著我咬,我總不能與之咬在一起。”

“你……”靈犀郡主還要再罵, 卻忽然被福成公主拉了一把,福成公主的動作打斷了她的話,她轉頭望去,才看見有宮裏的管事姑姑過來了。

管事姑姑先朝眾人斂衽行了一禮,然後道:“這裏的事情皇後娘娘已經清楚了,娘娘說既然是靈犀郡主罵人在先,陸大人打人在後,各位該消的氣也該消了。靈犀郡主說話不知分寸,還望長公主能將郡主帶回去好生教養。天色已晚,夜裏風寒,各位且回去歇息吧,今兒這事就爛在肚子裏,往後誰也不要再提了。”

這事讓他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,皇後娘娘既然如此說,眾人自然不敢有所意見,紛紛道:“謹遵娘娘旨意。”

所有人各自散去,陸相時跟在陸珩的身後往崇陽門走。

陸臨川一邊走一邊嘀咕道:“什麽靈犀郡主,被養得跟瘋狗似的,見人就咬,就她那樣的還想嫁給才貌雙全的溫雅公子,她怎麽不靠著枕頭做夢呢!”

陸臨修提醒他:“快別說了,皇後娘娘都說了要爛在肚子裏。”

陸臨川吐了吐舌頭:“我這不是覺得我們姐受委屈了嗎?不過十三叔可真夠厲害的,揚手就打,丁點臉面不給對方留,簡直太痛快了!”

陸臨修低聲道:“十三叔一向如此,人狠話不多。”

陸臨川悶聲地笑。

陸相時擡眉朝陸珩望過去,小聲道:“十三叔,您在生氣啊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嗯?可您看起來就像是生氣的樣子啊,您嚴肅得我都不敢說話了,”陸相時道,“您打也打了呀,就不用再生氣了吧。”

“我在想事情。”陸珩溫聲回答。

“想什麽啊,那麽嚴肅?”

陸珩腳步頓了頓:“我在想,有人讓你受了屈辱,你心大,不想再計較了,但……”

“但我的心很小,容不得看你生生忍受這些屈辱,更容不得別人欺辱你,你且放心,我會讓對方付出代價的。”可這樣的話到了嘴邊,卻未從他的嘴裏說出來。

“沒什麽。”他說。

到了崇陽門,眾人各自上了馬車,陸相時自然和陸臨修陸臨川坐同一輛,她剛坐進馬車,陸臨川就問她道:“姐,等會兒我們一起去放爆竹如何?”

“爹娘允了嗎?”陸相時問。

“允了,娘允了,爹就算不允也會憋著,娘說我和哥剛剛表現好,就獎勵我們放爆竹,”陸臨川得意道,“姐,你跟我們一起唄。”

陸相時也想放爆竹,便笑著應下。

到了府裏,幾人先去正院給陸宏光和王景華磕了頭,得了新年紅包,然後一起去滿芳亭放爆竹,許若蘭擔心他們安全,本想讓人看著,陸珩卻先一步去盯著他們了。

滿芳亭裏還有其餘幾個小輩,也都在放爆竹,房梁上掛滿了燈籠,將滿芳亭照得透亮,陸相時怕火,不太敢放,便只站在旁邊看著。

她一回頭,發現陸珩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她的身後,陸相時一楞。

明亮的火光照在他英挺的面龐上,他眼眸中倒映著燦爛的光火,那火光中仿佛還有她的倒影,她眼裏有驚喜一閃而過,卻又很快轉為苦澀。

“十三叔,您怎麽來了?”

“都在這裏,我為何不能來?”陸珩淡笑。

“能來,我只是覺得,您當是不喜歡這等場合的,以往放爆竹,也不見您出現的,”陸相時道,“不過,您來了也好,當是陪我在府裏過最後一個除夕了。”

她回頭,望著遠處的煙火,眼裏有星星在閃爍。

“十三叔,您看,煙火真好看,可惜太短暫了,轉瞬即逝,不能長久,”陸相時忽然有些感慨,“十三叔,您說,美好的東西,是不是都難以長久啊。”

“那要看是什麽東西。”

“若是美貌和感情呢。”

“年華易逝,感情卻可長久,”想了想,似乎覺得頗為不妥,“旁人的感情能否長久我不知道,但我的感情,定能天長地久。”

“您的感情?”她忽然想起陸珩遠是有心上人的,那應當是他此生都愛而不得之人,否則他絕不會在重華殿上許下永不娶妻的承諾。

“十三叔,您既心中有所求,卻為何始終未有所動呢?”

煙火在高空炸開,燦爛奪目,周圍很熱鬧,他們兩人站在一處,卻有種別樣的安靜,陸珩很久都沒有說話,陸相時以為他不會回答,卻恍然間聽到他開了口。

他輕聲說:“因為我若有半點所動,都會將她推入地獄。”

陸相時一怔。

她不敢再問,原來他心頭當真有人,她忽覺心中荒蕪,好像她走在廣袤的沙漠裏,四周都是黃沙,她沒有方向,不知道該往何處去,她找不到出路。

她找不到出路。

陸相時紅了眼眶,挺好的,她想,心有所寄托,也挺好的,真的,挺好的。

“夜涼了,您整日忙於公務,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,”陸相時轉身,朝陸珩斂衽行禮,“我有些冷,便先回去了。”

陸珩低眉凝著她,聲音裏有深重的失望:“不陪我……們一起守歲嗎?”

“還是算、算了吧,我很困了,實在沒有精神了,”陸相時微笑道,“今日多謝十三叔幫我,才讓我在眾人面前沒有那麽難堪,您對我的恩情,我都會牢牢記住的。”

“牢牢記住,然後呢?”

“若有機會,我定結草銜環,可我想,我這輩子是沒有什麽機會償還您的恩情了,怕只有等到來世了,望來世,我還能遇見十三叔。”她微微笑著,眼裏卻有淚光在閃爍。

可惜這夜色已有些暗了,她低著頭,陸珩看不見她的眼睛。

他道:“可我不信有來世。”

“不管您信還是不信,不管是有還是沒有,我都希望有。”她深吸口氣,將眼裏的淚光逼回去,擡頭望著陸珩道:“明年再見了,十三叔。”

然後她在燦爛的夜色中轉身往半月居走。

陸珩望著她離開的背影,他端端地站在原處,很久很久,都沒有動。

年三十這夜,陸珩心情抑郁,待陸相時走後,他離開滿芳亭,徑直去了刑部大牢,那被關押在大牢裏的黑衣刺客還未招供,陸珩讓人將人帶到審訊室來。

獄卒將黑衣刺客綁在十字架上,他渾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,早已經昏死過去,獄卒一桶鹽水下去,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浸泡在鹽水中,黑衣刺客瞬間就被痛醒了。

陸珩坐在長桌後面,提筆在宣紙上寫下一個“靜”字。

他其實並不喜歡折磨人,他也並不喜歡慘叫聲和充滿腥氣的鮮血,但有時候只有嚴酷的刑罰才能讓那些幹壞事的人乖乖聽話。

陸珩放下筆:“我是沒什麽耐心的,但你想求死,除非招供。”

黑衣刺客垂頭擡眼:“我什麽都不知道,你問我,我也什麽都不會說。”他被服用了軟筋散,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,只能猶如魚肉任由他們宰割。

陸珩淡淡地笑,他從長桌後走出,取下木架上的一把長刀。

而後,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,再定睛看去時,那長刀已經坎進黑衣刺客的手臂,他坎在腕骨的位置,入軟骨三分,卻並未完全砍斷。

陸珩朝身後的獄卒揮手道:“來,開始割,要一點一點地割。”

獄卒們還從未見過這等折磨人的手段,卻也不敢反抗,其中一個獄卒上前握住刀柄,開始慢慢割起來。

那黑衣刺客痛得鬼哭狼嚎,很快暈了過去,獄卒還在慢慢地割他的腕骨,他很快又被痛醒過來,陸珩覆又坐回座椅上。

他慢悠悠道:“將他的手腳就這樣一點一點地割下來,一只手分三段割,一條腿也分三段割,要及時給他止血,不能讓他死了,等把他的手和腳都割下來後,再把他裝進壇子裏,然後放到菜市場門口去供人觀賞,讓所有人都看看,敢在我燕國刺殺來使的下場。”

那黑衣刺客嚇得瞳仁陡縮,渾身瑟瑟發抖,也不知道到底是被嚇的還是被痛的,他渾身水淋淋的,有鮮血,有汗水,還有鹽水,整個人仿佛都是從水裏撈出來的。

他睜著渾濁的眼睛望著陸珩。

那人穿著一身湛藍長衣,端正地坐在座椅上,他提筆低頭寫字,姿態溫文爾雅,好似絲毫不受這審訊室的臟汙影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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